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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工作太忙了,除了在電腦上看過這個車的圖片,我一直沒有時間去體驗一下這款四個輪子“萬元汽車”。現在機會終于來了。在我坐上市值一萬塊錢的汽車之前,我的內心還是很忐忑的。我拉開了車門,僅僅65公斤的我下去之后,發現汽車底盤起碼下降了5厘米,整個車身都在搖晃。搖晃的劇烈程度讓我深深地懷疑這玩意兒會不會直接在路上跑散架了、,就是電影里面那樣,開著開著,發現汽車輪胎都跑在了車前面的那種。
不過我還是很慶幸,沒聽從朋友的建議買這么一個破玩意。
如果你以為這只是一次簡單的破舊奧拓乘坐之旅,那你就錯了。在接下來的半個小時里,我被車里面的東西驚呆了。
讓我懷疑我坐的不是二手奧拓車,而是豪華的勞斯萊斯。
首先我看到在副駕駛前面儀表臺上居然立著一塊平板電腦。 更驚奇的是他把手伸到副駕駛前面儲物箱靠上邊的位置,居然拖出來一個鍵盤。
“這是最新的surface book。國內那個時候還買不到,托朋友從國外帶回來裝上去的。 車內有移動WI-FI,你可以上網玩游戲,處理辦公軟件都行。如果你不想上網的話,可以看書,鍵盤下面的儲物柜里面kindle,不過我還是喜歡紙質書,這是我最近在看的這幾本,你有興趣的話也可以看看。
說完,他把車內的頂燈開上,然后從左側車門放東西的位置找書遞給我。
他打開頂燈的時候,我發現了還一個奇怪的事情,這輛奧拓車,居然有天窗! 我說師傅,你的車好高級啊,還居然還有天窗。 他扭過頭來帶著邪魅狂狷地笑容對我說,你有沒有聽過一句話,即使是坐在奧拓車里面的人,也有權利仰望星空。
一個開著奧拓的專車師傅,居然給我講起來了十九世紀英國劇作家王爾德的名言! 好吧,這還不是最神奇的。
接著,我接過他遞給我的書,我一看是加繆的《局外人》。而且還他媽的是英文原版。
我一下子驚呆了,作為一個學了四年新聞采編專業并且在出版社工作了三年的人,再怎么也得算半個文藝工作者吧。說實話,王爾德和加繆我都聽說過,但是他們的書,我上學那會兒還真的沒有好好讀過。今天居然被一個奧拓車司機科普了一下《讀哪些書才能顯得自己裝逼并且有文化》。這種感覺就好比,陳冠希跑到夜店里面去玩,勾搭妹子失敗,被站在夜店的保安師傅拉過來,告訴他,來,小伙子,我教你怎么約炮。
為了不給廣大的文字工作者丟臉,我假裝能看懂原版小說,并且津津有味的讀起來。
阿豪發動了車,專心的看著前方開車。
說真的,英語也就26個字母。每個字母單獨拎出來我還認識,但是連在一塊我還真不知道它說的啥意思,我根本看不進去。借著車里的頂燈,我手捧著書,眼睛繼續亂瞟,還是看車里面還有什么其他的神奇的東西。由于家里是做家具的,我一眼就分辨出來了,汽車的換擋臺和前面的儀表臺居然是進口的頂級黑胡桃木,而座椅的皮料應該是頭層小牛皮縫制的。據我所知,僅僅換擋的換擋臺和前面儀表臺如果是用黑胡桃木整料異形定制加工的話,沒個六七萬根本做不出來的。而且剛開始的坐上車時候我還奇怪這車為毛坐著這么舒服啊,比我以前坐的二三十萬的車都要舒服得多,我仔細一看,這座椅也是航空座椅改裝的,而且應該根據車的尺寸專門定做的縮小版。一萬塊錢的二手奧拓內飾改裝得這么豪華,車主不是腦子有病吧,我心里想。
我忍不住問他,這車你改裝的應該很貴吧。 “還好吧,25萬吧。”
“哦。。。那你車買成多少錢?”
“8500,加上過戶的話850的話,剛好9350。”
“一萬塊錢的車,用25萬改裝你覺得值嗎?”
“這個啊。沒有什么值不值的。這個車本來就值8500,我用8500買的啊。內飾本來就值25萬啊,我用25萬買它,我花錢買到本來就價值這么多的東西,很值啊。”
“但是25萬你可以買邁騰頂配了。”
“邁騰?你是說大眾的那個吧。德國品牌的車總帶有一種德式傲慢,我不喜歡。”
“德式傲慢?”
“對啊,他們明明知道我們長安汽車廠生產了一個種叫奧拓的車,還要取名字的名字叫打死奧拓”(大眾英文名為Das auto,我當時也沒有反應過來。)
“但是我覺得大眾應該比長安汽車廠先成立吧。”
“哈哈,我不知道,反正我不喜歡它。而且我記性很差,大眾的每一輛車都長得差不多,停在停車場里,回來取車的時候我害怕找不到自己的車。”
在我們聊天的過程中,車子不知不覺上了天府大道了。 阿豪突然對我說,“你有沒有覺得天府大道的修建是一個巨大的陰謀?” 我說,“陰謀?” 阿豪沒有直接回答我,眼睛一直看著前方道路。
阿豪說,“我一直覺得天府大道的總設計師是一定是某個天賦異稟的淫胚,整條馬路都帶有強烈的性暗示。馬路兩邊全用的是芝麻白光面花崗石,像兩條潔白細長的大腿從天府廣場一直開衩到華陽,內側分車帶全是的棱角分明的整形灌木,像經過整齊修建的陰毛,極目望去,雙腿、陰毛就在前方交合。行駛在天府大道上,我總是異常興奮,甚至都會勃起,腳不由自主地踩著油門不放,一直向南邊開,拼了命地向雙腿的交合處開去,但是你又永遠到不了那個交合點。天府大道一修好,整個南延線的房價至少漲一倍。天府大道應該是成都最偉大的設計,它的價值在于不僅提高了天府新區的土地價值,還治療好了許多專車司機的性功能障礙啊。”
我心想這個哥們太有趣了,思維太他媽跳躍了,一定是一個詩人。剛開始還說天府大道是一個陰謀,現在又變成一個陰道了。作為一個碼字人的職業習慣,我打開了錄音筆,問他是否愿意接受一次采訪。他聽說我是記者,很高興地接受了。還問我可以不可以在采訪稿里面給他的內褲廠打廣告。 “請問你怎么稱呼?”
“叫我阿豪就可以了。(果然是土豪啊)”
“你是開內褲廠的?”
“恩,就在華陽(成都城郊的一個地方)。”
“開內褲廠賺錢嗎?”我有點好奇
“恩,現在不賺,不過我想以后應該會很賺。”
“為什么想到買了一個奧拓車改裝啊呢?”我繼續問他。
“這個故事就有點長;額。不過現在剛好有點堵,慢慢地給你講。”
阿豪從衣服的內兜離拿出一支煙,點燃,然后深深地吸了一口,一遍抽煙一遍跟我說。
“以前我做一個項目的時候,認識了一個大學教授。在聊天的時候偶然間提到,他兒子在成都某個著名的高級中學讀書(成都市前三的學校,我把學校名字隱去了),讀那個學校的人超級多。人數多到,每次放月假的時候他的車只能停在兩三公里以外的地方接自己的小孩。最后他又悠悠地補了一句。當然,我的車也不好,比起那些家里有錢他同學的父母的車要差很多,就算不堵,我也不意思開到校門口去接他。怕被他的同學看到,給他丟人。”
“大學教授也會因為自己的車不好,而自慚形穢么?”我有些詫異。
“對,我也感到驚奇,而且更多的是憤怒。我們生活在一個對于文化和知識毫無敬畏感的社會,讓一個堂堂的211工程大學的教授、碩士生導師居然會因為自己車不好而感到羞恥。”
我不知道怎么搭腔,阿豪把煙頭繼續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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